翠儿匆忙从药铺赶回,一进门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她家貌美如花的小姐,一改往日艳压群芳的作风,给自己换了身纯洁质朴的天青色襦裙,披帛和围裳都是月白色打底,往美人榻上一靠,整个人显得纤细、单薄、苍白、柔弱,有气无力的,淡的快要化成烟儿飘到天上去了,活脱脱一个凄惨的女鬼!

    翠儿眼眶一热,瞧这可恶的便秘症把小姐折磨成什么样了,人不人鬼不鬼的,连平日最热衷的争奇斗艳都没心思了。

    翠儿立刻有了种要拯救美人于水火当中、强烈的使命感,她把药包一放,排着胸脯道:“小姐,你先歇着,翠儿这就给你煎药去!”

    祝银屏眼珠子一转,像是水墨画里的美人活了过来,她小声叮嘱翠儿:“把十升巴豆放药罐里煎成药膏,快去,我午饭前要用。到我这屋后院去煮,不要给旁人看见了!”

    翠儿心道,当美人真难,吃个药也得躲躲藏藏的,生怕有毁美人的形象。

    不过,美人今天怎么反倒对衣着首饰一点也不上心。头发也只是把顶心长发简单梳了个垂髻,插一根白玉凤头簪,下一半发丝垂落在脑后,耳朵上挂了一对单珠耳坠,通体上下,这便是全部的饰物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,”翠儿忍不住开口,“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把定远侯拿下吗?你是打算就靠这身打扮勾引男人?”

    翠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祝银屏现在就怕听到“定远侯”这三个字。前世她一厢情愿以为定远侯薛达是配得上自己的佳偶,为了勾引薛达丑态百出,还偏偏被定远侯的好友陶子谦看了个现形!

    思及此事,祝银屏恼羞道:“这身打扮怎么了?你不喜欢,自然有人喜欢,谁都跟你一样喜欢那么些俗气的大红大紫么?你又不是男人,你也不懂男人!”反正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,陶子谦就喜欢这一款的!

    翠儿心里不大服气,小姐又有多懂男人?但凡懂一点,也不会美成这样却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吧。

    不过,这事是小姐的心病,就连翠儿也知道不能提,她吐了吐舌头:“行行行,小姐好看,小姐说什么都对。我给小姐煎药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去吧!就你废话多。”

    祝银屏嘴上抱怨,心里却蓦地一暖,这样平和快活的日子,当时不觉得,失去过一次才知道有多珍贵。

    都怪她从前贪心不足,这回不能再重蹈覆辙了。

    祝银屏握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“姐,你起来了没有?”门外有人小声叫她。

    祝银屏忙起身开门,门外是她十二岁的弟弟祝敏行。

    祝银屏一见着弟弟,又是心口一酸,前世弟弟被她和母亲一桩桩糟心事拖累,书也读的磕磕绊绊。

    前世她虽然也关心敏行,却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,给敏行实际的关怀并不多。倒是陶子谦对敏行很好,敏行也很依赖陶子谦,回头一看,她的弟弟虽然年幼,却比她和母亲更有识人之明……

    “姐?你今天怎么变样了?”祝敏行诧异,他这个年纪还不懂女子梳妆打扮那些门道,只是本能觉得他姐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噗,”祝银屏被弟弟逗笑了,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了几分,她拉着敏行进屋,一边问道:“怎么了?找我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