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从丞相府跑出来,柳霈芙懊恼了好几日,觉得那日自己过于不稳重了,是以过去两日了,仍是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“姐姐,我不考了,等我腿好了咱们就回家吧。”这日,柳桐柏喝过药,突然对柳霈芙道。

    柳霈芙回了神,惊道:“为何不考?”

    柳桐柏沉默了半响才道:“这京中与我想象的不同,这朝廷与我想象的更是不同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柳霈芙也沉默了。

    京中勋贵遍地,动不动便是以权势压人,可若自己成官,改变这陋习也能为天下百姓出份力。柳霈芙还想再劝两句,却听到了柳姌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罢了,不考便不考,待你腿好后咱们就回乡下过清净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娘,弟弟他苦读十载,如今成了贡士,离中第只差了一步,便要他放弃吗?”

    “便是中了进士又能如何,当今皇帝昏聩无道,对小人之言十分听信,权贵仗势欺人,像咱们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,即便做了官,又能如何,反倒是稍有不慎,便是杀身之祸。”柳姌关上门轻声道。

    柳霈芙还想再劝几句,可瞧见柳姌神色黯然,便也作罢。

    当夜,柳霈芙正要歇息,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,待打开房门,瞧见了穿着一袭单衣站在门口的柳姌。

    “娘,这么冷的天儿,您怎么不多穿一些。”说着便将柳姌迎进了屋子。

    昏黄的烛光明明闪闪,暗影下柳姌的面容稍显沉重,柳姌盯着柳霈芙看了片刻后,才缓缓道:“芙儿,如今岑桤成了位高权重的丞相,当年若娘亲允了你跟他的婚事,你便是丞相夫人,不用再跟娘过这苦日子,你有没有怪娘没有应了跟他的婚事?”

    柳霈芙察觉出了这几日柳姌的焦躁与与不安,晚上起夜偶尔能看见她沐在月光里,目光沉沉的望着城南。

    柳霈芙想到在岑桤那里看到的那副画,压下心底的莫名的情绪,没有正面回应柳姌,她上前握住柳姌的手,问道:“娘,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柳姌的情绪顿时沉了下去,她松开柳霈芙的手,站了起来,有些无神的走到门口,随后转身对柳霈芙说道:“我无事,你收拾一下,明日就启程回椿和村。”

    说罢,不给柳霈芙回话的机会,疾步走回了她自己的屋子。

    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,夜幕沉沉,月亮掩在乌云后,柳霈芙躺在榻上,睁着双眼望着头顶的黑暗,思绪又飘到了儿时……

    岑家没来提亲之前,她因着好奇邻家的小哥哥,经常跑到岑家去玩儿,见到岑桤后,更是一天一次的去,岑桤儿时常年躺在榻上,不见日光,肌肤又嫩又白,长得亦是十分俊秀,她因着他长得好看,去了岑家便缠着他陪她玩,他虽不能下榻,却会让她自己拿糕点吃,也会捧着一本书教她认字,他耐心很足,即便一个字教了她四五遍她还是记不住的时候,仍会温和的再教她一边,她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不耐烦的表情,他仿佛生来便是一块温润的玉,没有过于起伏的情绪,一直温和待人。

    过了几年不见,他的性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变化,依旧温柔宽和,只是相貌更加硬朗了些,面容仍是十分俊朗。

    本以为他如今位极人臣,再见到她会因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,从而鄙弃与她,可没想到,进京以后他多次救助她……

    可就算他再好,他与她也绝无可能成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