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始听闻江懿和五姐成婚的消息,凰羽熙只是淡淡“哦”了一声,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。

    她对江懿这人并不了解,但也知道他家世显赫,母亲在朝任一品大臣,家里兄弟各个嫁到达官贵人家。江懿虽不是家中长子,但嫁给凰女,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。

    五姐成婚后,带着江懿一同住进了公主府,凰羽熙依然待在她的凰嗣所,只在五姐带着他来向凰帝请安时,凰羽熙与之见过几面。江懿跟在五姐身后,问安的声音温柔清澈,凰羽熙悄悄打量他,身形瘦长,面色和煦,一副温柔贤良的好模样。

    彼时凰羽熙并未对江懿有何旖旎之想,只觉得这么柔美的男子配给五姐真是可惜。五姐平日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,只对骑射情有独钟,有时在外野猎得了兴致,几周不回府也是常事。

    如今有了内室,也不知五姐还会不会这般随性。凰羽熙有时也会好奇姻亲是否会改变一向自由的五姐,但她平时就甚少离开凰嗣所,更不用说与同母异父的五姐见面,凰羽熙很快便将这事抛之脑后。朝中风云变幻,五姐成婚的消息逐渐被其他新事取代。

    再次听到江懿的消息,竟是守丧。

    五姐在外野猎时遭遇泥石流,她救下了一名随行女官,自己却连同马匹一起被滚滚泥沙冲走。

    短短半年,公主府红绸换素缟,府里从上到下皆着素服,守灵七日。作为夫侍,江懿则需服斩衰,三年内不得出府。

    人人都叹惋五凰女气运不济,还没留下一女半子便英年早逝,江懿也是倒霉,刚嫁过来就要守寡,更有大胆的说他与五凰女八字相冲,不可再嫁。凰羽熙听着外头流言,想到他二十二岁的年纪就被囚困在四方天地中,还要受外头冷言冷语,不禁对这位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姐夫生出些恻隐之心来。

    在江懿守丧的第三年,凰羽熙终于见到了他。

    时下她刚满二十,虽是弱冠之年,但作为罪臣后代,凰羽熙能够留在凰嗣所已是凰帝开恩,加上她平日里低调行事,除了亲兄长之外没人把她这个六凰女放在心上,何况成人之礼,就算身边几个亲近的侍女也只敢私下道喜,生怕闹大了动静,让凰帝知道后怪罪下来,没人担待得起。

    凰羽熙受冷落惯了,倒也对有无成人礼并不在意,但凰羽瑞总不愿意看自家妹妹受委屈,执意要为她办一次小型成人礼。

    凰羽熙也不好拂了哥哥的心意,只好由他准备礼器,但最重要的衣冠服饰都留在了五公主府上,念着府中还在丧期,下人们都不愿跑这一趟,凰羽熙又顾虑亲自前去惹人注意,眼瞅着冠礼之日将近,她思来想去,还是往府上去了一封信,打算趁夜拜谒公主府。

    约定当夜,老管事为她打开了府门,老妇看见凰羽熙很是喜悦,接下她带来的问候礼,说好久没看见宫里人,拉着她询问江懿母族、宫里情况如何。

    两人说话间走进府中,院落到庭室一片冷冷清清,老管事告诉她,五凰女没有留下孩子,江懿在服丧期结束以后也要搬回娘家,仆人们留着也没有盼头,在三个月的服丧期满后就纷纷请辞离开,但她舍不得自小看大的江懿,便留下来继续照顾。现在偌大的府中除了江懿,就只剩她这个总管和三两个照顾江懿吃穿用度的仆从。

    凰羽熙拿了冠服,又陪她闲聊一会儿,见时间不早正打算离开,老管事却叫住了她,“六公主,可否劳烦您去看望看望小公子?”

    凰羽熙有些为难,“现在夜色已深,姐夫也还在服丧期,我私下拜见,岂非不合礼数?”

    “不瞒六公主,老仆从小看着小公子长大,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孩儿一样,眼看小公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,三年孤零零在府里待着,平时连房间都少出,老仆看了实在是心疼啊!老仆只求六公主这一次,求您去和小公子说说话解解闷,有老仆替您把守着,您不必担心他人看见。”

    老管事言辞恳切,眼中带泪,凰羽熙架不住老管事的再三恳求答应前去,而老管事执意看守,将凰羽熙领至江懿居住的偏殿楼下便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凰羽熙独身上楼,空气中隐隐有晚香玉的清香,随着她靠近江懿的房间,香味愈发馥郁起来。凰羽熙刚想敲门,却听见屋内有动静。她心中疑惑,叩门的手停了下来,侧耳倾听门内响动。

    细听之下,凰羽熙不由心中大惊,那声音竟是男子断续的喘息,伴随着让人浮想联翩的水声,在幽静的夜里分外明晰。凰羽熙虽还未行过床笫之事,但也对此略知一二,当下忍不住红了脸——想不到凰姐丧期未满,这江懿竟如此耐不住寂寞,在房中私养了情人?

    凰羽熙心中纠结,不知是该转身离开还是推门进去捉个现行,她思忖得出神,倚靠在门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,没想到那房门竟是虚掩的,凰羽熙还未反应,整个人便已经扑了进去。